季付下意识脱口而出, “小五你怎么还抽空变了个装？”
说完之后他才意识到不对劲，弃厌现在给他的感觉有点……和峡谷那次类似，但是气息更平缓, 也没有压抑的波动。
他感知敏锐, 看了看身边人凝重的表情，再仔细一观察, 察觉到弃厌身上极淡的负面磁场的波动，脸色终于变了，“……负面状态？”
弃厌暗红色的瞳孔充斥着冷漠, 一只手还揽着昏迷的厉月承, 唇紧紧抿着。
顾回神色沉下去, 冷声道：“你们三个将厉月承带出去, 弃厌留下来。”
“导师, ”修斯上前一步, 挡在弃厌前面，“你不要冲动，小五现在并没有失去理智, 他很清醒。”
“对！”季付唰的飞过来, 扯了扯弃厌的脸, “导师你看！除了眼睛变红了，其他的都没差嘛，正常的很……”
弃厌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，季付讪讪的收回手。
兰尔维将厉月承接过来，蹙眉道：“顾回导师，您不要太草木皆兵了。”
联邦对于星控师陷入不可控负面状态的情况一直是严肃处理，严重的甚至会就地格杀。但是对于可控的负面状态，就会宽容很多。
顾回声音淡淡的：“要是我一定要对他怎么样的话, 你们是要和我动手么？”
话音一落，几人身上忽的压上一股山岳般的压迫感，恍如周遭的空气都被榨压的一干二净，骨头喀喀作响，呼吸都困难。
修斯先给厉月承撑起一个精神力屏障，扶住季付，和兰尔维并肩站在一起，将弃厌挡在身后。
“也不是不可以。”
兰尔维摆开攻势，额角沁出冷汗，仍旧保持优雅，低声道：“一早就想领教一下顾导师的身手了。”
十阶星控师，放眼全星际都是顶尖战力。
他们四个，不，现在只有三个能打的，六阶对十阶，鸡蛋碰金刚钻。
顾回沉着脸看着他们，半晌，竟噗嗤一声，哈哈大笑起来，“我说你们几个娃娃怎么这么好玩，哈哈哈，随便一逗就上钩，笑死老子了……”
他笑的狂拍大腿，老不正经的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，“老子在你们眼里竟然是那种古板的人么？真是太伤心了，一年半的相处，没有师生情谊，也得有点默契吧……”
严阵以待的兰尔维几人顿时满头黑线。
师生情谊？默契？
这些东西组合出来的产物，就是他们几个扬名三大凶地的‘五大害’名头！
顾回笑够了，正了正神色，挥手道：“都让开，别挡着道碍老子事。”
兰尔维几人迟疑着没有动，顾回瞪眼：“不让你们走！在旁边看着行了吧！老子就问他几个问题。”
这话一出，修斯才拉着他们退到旁边，不过距离不远，要是有什么变故，眨眼就能赶过来。
顾回笑骂道：“一群小兔崽子……”
他看向弃厌：“接下来有三个问题，你认真回答，不必多加思索，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，就告诉我什么，听明白了么？”
两个人，一人浮空，一人从飞行器上站起来，气氛有些微妙。
弃厌：“您问吧。”
“第一个问题，你的伙伴陷入危机，你去救他们，路上遇见一名孱弱的小孩，正在被星兽追杀，此时，你若是选择救下小孩，就会耽误救出你的同伴，而如果不救，小孩就会立即死亡。”
“你，选择救，还是不救。”
弃厌暗红的瞳孔平古无波，语调毫无起伏，“不救。”
顾回眉头微紧，接着问：“一群人在没有自我意识的情况下，将你逼入绝境，你怎么做？”
“杀。”
这一个字丝毫不拖泥带水，短促的音调带着真真切切的杀意。
“……最后一个问题，”顾回缓声道：“你与你最亲近的人都即将饿死，而你手里只有一瓶营养液，谁喝下去，就能接着活，你是自己喝，还是给他。”
最亲近的人。
弃厌垂眸：“给他。”
“哦？”顾回挑起眉，接着这个问题顺着问了下去，“要是他就算喝了，也不一定在残酷的环境里生存下来呢？也给他？”
“嗯。”
季付凑到修斯耳边，小声道：“这都第四个问题了，这也太难回答了吧……”
修斯道：“这是从第三个问题延伸出来的，严格来说，也是第三个问题。”
“这种风格问题我知道，是军区那边对在职失控人员的考题，”兰尔维显然对这些有了解，“顾导师自己改了改，用在了小五身上。”
顾回思索一会儿，再加了一个设定。
“你们两个在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里，没有任何东西援助，要是营养液给他喝，他还是填不饱肚子，过两天就会和你一起饿死，而你如果喝了，就能撑到三天后的救援，可以活下去。”
“你怎么办？”
“我会封了他的五感，把自己身上的肉撕下来，和营养液一起留给他，他饿了，自然就会吃。”
弃厌神色冷漠的近乎冷酷，就这样用平淡的口吻定了‘自己’的死亡下场。
显然是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回答，在场的几人陷入了沉默。
这次的负面状态虽然和缓，但是对弃厌也不是没有任何的影响。
在人类社会生活的这几年中，所形成的所有人性道德、主观对错束缚、客观情感判断等，都被覆盖上一层冰，让他本就薄弱模糊的是非观更加淡漠。
他想让自己在意的人活下去，就会想尽一切办法，甚至可以在周密的替对方想好对策之后，潦草的结束自己的生命。
全出自本能。
当然，这些都是是假设的情况下，以蕴蓝星域给他的生机锁链来看，他就算是想死，应该也不会太容易。
这次毫无预兆的负面状态，应该是与他进阶时断开的那一根半锁链有关联。
他是生机和负面磁场能量孕育出来的生命体，按理说，应该是可以掌控这股几乎所有星控师都避之不及的能量，但是一直没有摸到门路。
顾回愣了好一会儿，半晌才罢了罢手，“行了，你……勉强合格了。”
刚才的问题分别代表着取舍、宽恕、舍生。
前两个问题，弃厌可谓是回答的差到极点，最后一个却回答的很完美，完美的近乎偏执。
顾回虽然不知道弃厌为何会出现负面状态，但是猜测，这应该和银月蛇蛟的兽晶有关系，或者也有他基因连接度低的缘故。
顾回示意兰尔维几人走远一点，对弃厌道：“刚晋升六阶，手痒了吧，来，我免费当你一次沙包，使劲儿打。”
“好。”弃厌也觉得心里压着一股厌烦的劲儿，有一个能打的发泄口松了上来，他没道理不用。
切菜刀上浮起幽蓝色的精神力，同时，弃厌周遭出现一柄柄缩小版的刀锋，他已经跨入六阶，精神力第一次如此大规模凝型，虽然有点不太熟练，但是已经初具阵势。
粗略一数，竟有八九百道凝出的刀锋。
季付惊掉了下巴：“我、我怎么觉得，小五的六阶和我的六阶，不是一个六阶？”
弃厌狠狠一劈，数百道刀光冲着顾回飞了过去。
现在豆芽菜沉睡，只有大号源骨的精神力供他使用了。
他之前使用两股精神力交织出来的力量的时候，因为精神力的颜色不一样，为了掩饰自己有两个源骨，他就将黑色的精神力推说成启蒙老师教导的特殊功法，可以提高攻击力。星际诡异的功法多了去了，所以也没有人特意去问。
这一招出手，弃厌就明显感到和平常不一样，负面状态对他的增幅太明显了，几乎达到了百分之三百五。
但是……也就只是这样了，他体验过被迫情况下的负面状态，增幅最大的一回是在移风星击退兽潮那一次，如今仔细一想，那短短几分钟的时间，他的整体实力翻了五十倍，直接踏入七阶的门槛。
当然，代价也相当之大。
看来，负面状态也有程度大小之分。
顾回撑起一个精神力防护罩，挡的很是轻松。
弃厌不待他说话，收刀抬手，一柄巨大的切菜刀缓缓浮现于他身后，身侧溢散的精神力围成了一个圈，恍惚间似置身于幽蓝色的火海。
然而看到他出招的这个起手式，顾回却猛地一怔，紧紧看着弃厌的动作，直到他身前的防护罩狠狠震颤，他才回过神来，随手打散了弃厌的攻击，掌心有些发麻，但他却恍然不觉。
弃厌两招全力以赴的攻击，在顾回面前温和的就像一股飘起来的清风。
他舒了口气，瞳孔里的暗红色渐渐褪去，重新变成幽深的墨蓝色，对顾回道：“谢谢导师。”
积压在经脉里的能量释放出去之后，负面状态就自己消失了，虽然还没有掌握它，但比之前要强多了。
季付心下稍松，说道：“天都黑了，我说，咱们老是在这里待着不好吧，银月蛇蛟死了，黑鸦没了威慑，过不了多久就会重新出现，到时候可就不好走了。”
他戳了戳睡的死沉的厉月承，“这里还有一个伤号呢。”
修斯见顾回半天没反应，试探道：“导师，我们先走了。”
“……走吧，我一个人待会儿。”
弃厌五个收拾好之后，往境边城赶过去，打算先回那山洞里凑合休息一晚，再等着顾回接下来的安排。
顾回有些疲惫似的，低声呢喃出两个字：“……宋仲。”
弃厌第二招的起手式，熟悉的让他一瞬间恍惚，或许是很多年不曾见过，乍一看见，所以产生了错觉吧。
这两个字顺着风飘进了弃厌的耳朵里，他脚步一顿。
作者有话要说： 嗯……似乎摸到了一丝丝卡文小技巧？
(≧w≦)今天可能有二更，就是可能，写完就有，写不完就没有了，不用等我哦，贴贴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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